一个时期以来,医疗费用虚高的问题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2006年初,国家卫生部部长高强提出,各地应选择部分公立综合医院,建立平价医院或平价病房,为农民、城市下岗失业人员及老人、儿童等提供医疗服务。日前,记者前往曾经曝出500万天价医疗费的哈尔滨,对该市“平价医院”和一家三级甲等医院进行明察暗访后发现:一方面,平价医院收费标准尚未出台;另一方面,某些三甲医院并没有严格执行国家的医疗收费规定。
在冰城哈尔滨,坚持义务为百姓打假9年的阎志圣老人向记者反映,自从去年曝出天价医疗费的事件后,他便盯上了哈尔滨市医疗市场的“医疗费虚高”的现象。经过他几个月的观察后发现,越是规模大的医院,医疗收费越高。其中位于哈尔滨市火车站附近的三级甲等医院哈尔滨医科大学第四附属医院医疗收费虚高的现象十分严重。
三甲PK平价:价格相差悬殊
2006年2月16日,记者来到哈尔滨医科大学第四附属医院门诊部,看到挂号窗口上方清楚地写着“普诊挂号费2.5元(含诊查费1.5元)、特诊挂号费21元(含诊费20元)、主任医师6元(含诊查费5元)、副主任医师4元(含诊查费3元)”的字样。而记者手中掌握的《黑龙江省医疗服务价格项目》中明确标注着:三级医院门诊挂号费为1元,普通门诊诊查费为1.5元;专家门诊诊查费:主任医师5元,副主任医师3元。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正常出门诊应执行普通门诊诊查费,出专家门诊按主任、副主任医师诊查费标准执行,专家门诊与普通门诊分设。单挂号费一项,超标的情况就十分惊人。接下来记者又在该医院交费厅旁的一个大公示板上看到了各种检查的价格。“增强CT156元(头部)、64排头部CTA1500元、拍胸部X光片正面75元、正面侧面都拍105元……”记者在对照《黑龙江省医疗服务价格项目》后发现,其中规定了颅脑螺旋CT120元,同时增强扫描加收30%。X线摄影最大胶片规格14×17寸的收费标准为,含曝光、冲洗、诊断和胶片等费用共应收35元。住在该院的患者反映,除了检查和诊疗费用外该院的病房费、床位费也贵得惊人。
对此,黑龙江省物价局价格处的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哈医大四院的这些收费价格已经严重违反了《物价法》。按相关规定,头部CT有五档,最低的120元,最高的360元。而且按规定,医院方必须将检查以及产生的药费、针剂等相关费用的明细一并公示,不能用一个1500元就笼统地全部概括。”
另一方面记者从黑龙江省卫生厅了解到,该省已经决定将两家三甲医院——黑龙江省第二人民医院和黑龙江省医院道外分院建成平民医院,解决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问题。黑龙江省卫生厅医政处负责人告诉记者,由于到目前为止平价医院还只是卫生部提出的一个设想,平价医院的所有问题尚在酝酿之中。像平价医院如何设立、设立几家、药价怎样定等问题还没有具体的操作办法。因此目前暂定的这两家平民医院的收费标准是参照低于《黑龙江省医疗服务价格项目》中对三甲医院的最低标准来执行的。虽然不能肯定将来的平价医院收费标准与此相同,但可以肯定应该和现在的标准相差不大。记者在这里看到普通门诊的挂号费、诊查费都仅需1元,其他的检查、住院费用也相对低廉很多。虽然平价医院的收费标准还没有正式出台执行,但是目前到这两家医院就诊的患者已经是络绎不绝。记者随机采访的几位患者也表示,如今看病选择医院除了看医院的医疗水平外,医院的收费情况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平价医院:听起来很美
在日前召开的2006年全国卫生工作会议上,卫生部部长高强正式提出,各地建立一批平价医院或平价病房,用以保障低收入人群的医疗救治需要。不过怎么建、如何投入、什么标准等,都还是悬而未决的问题。黑龙江省卫生厅计财处李主任对此进行了阐释。建立平价医院的经费主要依靠地方政府投入,但是建多少、建多大都要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来定,全国目前还没有统一的标准,黑龙江的平价医院正在筹建中。
不久前,卫生部新闻发言人毛群安在卫生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表示,之所以推行平价医院,是因为现在的公立医院失位了,没有承担起相应的职能。严格来说,平价医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立医院!虽然中国大多数医疗机构都还在戴着“公立”的帽子,而且还被归为“非营利机构”,但事实上却并没有真正行使“公立医院”的职能。同样的说法在采访中也得到了证实,黑龙江省卫生厅审计处韩良处长告诉记者:“如今的公立医院处在失位状态,特别是三级甲等医院本该都是平价医院,如果这些大医院对国家的收费政策完全执行了,也就都是平价医院了。仅以做阑尾炎手术为例,在哈尔滨市这些大的三级甲等医院少说也得3000元至5000元,而在县一级的人民医院,做一例阑尾炎手术仅需260元。所以说,解决老百姓看病贵问题,要靠整体的医疗环境的净化。”同时韩良还表示,近年来,虚高不下的医疗费已经成了百姓久久难以医治的一块心病。看病贵的问题始终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在这个时候展开推行平价医院,无疑是给医疗市场的整顿打了一针强心剂。目前黑龙江省已经计划把部分县、区医院向平价医院转型,力争在每个县、区设立一家平价医院。
然而一些业内专家对平价医院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一方面卫生主管部门和物价部门监督职能严重缺位和虚化。卫生部门“办”医院,监督者与被监督者是一“家”,事实证明自家人监督自家人根本就靠不住;物价部门监督存在技术障碍,在判定一些涉及医疗技术性收费是否属于违规收费时很难分清。行政监督环节上出了问题,无疑为“医疗收费民间监督者”衍生提供了机会。另一方面,老百姓对医疗技术和医疗收费的有关标准、政策一片茫然,信息不对称。患者到医院看病,完全处于任由支配和无知的状态,该做哪些检查项目、该收多少钱,只有当医生的能说得清楚。
类似阎志胜这样的义务打假维权者的出现,直接反映了现行医疗制度的深层问题,无论他的出现和存在有多么大的理由,对我们医疗市场监督机构都是一种悲哀。究竟该如何破解医疗高收费、乱收费的问题,惟一的药方还是体制改革,结束卫生部门“办”医院、“医药不分家”的体制,让卫生部门真正起到监督的职能,让医院不再以药品为主要盈利点,通过制度来规范医院的行为。如果这些问题不能解决,平价医院最终还是一个看起来很美但没有实际意义的空中楼阁。
平价医院的三道坎
面对记者的采访,黑龙江省卫生厅厅长金连弘表示,黑龙江省对于医疗市场价格的整顿起步并不晚。早在2004年末,黑龙江省物价局和黑龙江省卫生厅就联合下发《黑龙江省物价局黑龙江省卫生厅关于下发全省统一归并后的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的通知》(简称120号文件),规范全省医疗服务价格。然而新标准执行一年多,很多医院并没有严格按照新标准进行收费,其中的原因很多。他表示,根据实际工作中的经验来看,要想顺利推行平价医院,必须迈过资金、监管和服务这三道坎。
首先就是资金坎,建立平价医院的经费主要依靠地方政府投入。要让医院做到平价服务,政府的经费投入必须跟上。如果政府投入不落实,平价医院最终会无力支撑。不能保证医院最基本的经费也就很难制止开大处方、滥检查、乱收费、滥用抗生素和损害患者利益的行为。2005年,北京首家由政府出资开办的平价医院上地医院虽然开办之初就明确了“收入上缴、亏损补偿”管理模式,但实际上政府具体的拨款方案至今仍未出台,医院在自己垫钱,每天亏损2万元。各地建起的平价医院,不少在经历短暂辉煌后,或者艰难挣扎,或者无疾而终。
其次监管一定要跟上。现阶段有一些医院在炒作概念,表面上打着平价招牌,暗中再通过增加不必要的治疗和检查牟利。这样的平价医院绝不是老百姓期待的平价。有关部门加大监管执法力度,确保其收费和服务都规范化。
第三要迈过服务质量坎。平价医院收费的低价位,绝不意味着服务的低质量。无论是医护人员的治疗水平还是医院的设备仪器都不能随着治疗价格的降低而降低。
针对这些情况有关部门应尽快制定出一套科学合理的评判标准,兼顾资金、监管和服务三方面的问题,为平价医院应建立新的运行机制,进行精确的成本核算,尽可能节约各种费用,降低运行成本。同时还要保证医护人员的合理待遇,使他们能够安心为患者治病。只有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平价医院才能顺利的发展、壮大起来,给更多的老百姓提供高质量低价格的医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