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土炮轰走强拆队 自称“投降”没有出路
时间:2010-06-09 13:42来源:新京报 作者:
新京报:这是唯一一次用吊楼打炮吗?
杨友德:是的。2月6日那次,虽然也用了礼炮,但是用手推车,而且不是一个炮一个炮单放,是一起放,一会就打光了。结果被他们抓到了。
所以第二次我就研究了策略,炮要分开打,人要在高处。一个战斗,什么细节都要考虑。
说实在的,我能成功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命贵,他们怕死。我命贱,不怕死。这样我才有了机会。如果他们不怕,我十个吊楼也会被他们拆掉。
新京报:你不怕死?
杨友德:不是不怕死。是只有不怕死,才能破釜沉舟。
新京报: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杨友德:有下一次我还会这样守着。把我的烟花没收了,我就去买。如果他们逼我逼到最后,我也只能照着人打。我没有办法。
新京报:你平时每天都呆在这个吊楼上吗?
杨友德:外面有亲戚朋友,如果有保安在集合,挖土机在挪动,我得到这个信息,就会24小时呆在上面。吃饭就用吊桶吊上去。睡觉就在上面的躺椅上睡。
新京报:站在吊楼上往下发射炮,是什么样的感觉?
杨友德:打仗没开始之前,有点害怕。但是真正开始,就不害怕了。我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就是要守住我的家。能守一分钟是一分钟。
我是打完了才后怕,想着早点结束这种生活。
保护好现场才有话语权
新京报:这一二十亩地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杨友德:这是我后半生的生活来源,太重要了。没有地,我就只能流落街头要饭。
新京报:你想要的是什么?
杨友德:我只有一句话,这是我的核心。第一我是农民,靠土地生存。你征收我的土地,我没有意见,但要按政策拿回我的补偿费。不这样做,我就只能去偷去抢。我一个人去偷去抢,法律可以来制裁我。大家都去这么做,这会是个社会问题。
农民靠土地生存,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这个要求。我不多要,按政策给我应得的。
新京报: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办法?
杨友德:我们想过很多。用烟花是唯一的。第一,他们强大,不阻止不行。他们给我的是霸王条款,没有谈判的平台,没有我的话语权。第二,不守住,将来是一分钱得不到。这是唯一的办法,现在我依然认为这是唯一的。
我和他们讲过理,也上访过。
新京报:没用吗?
杨友德:我不能再上访,我去上访,房子和土地就没了。只要一个小时,整个地就挖平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我跟他们打交道太深了。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有保护现场才有话语权。
如果地被推平了,我去上访,人家跟我要证据。我的证据呢?证据被推平了,谁承认?
新京报:尝试过去法院吗?
杨友德:法院这条路我走不通。我没有钱,打官司要诉讼费,我拿不出来。我也跟他们说过,让他们去告我。我是被告的话,我就不用拿诉讼费。但是他们不告,我也没办法。
新京报:你还相信法律吗?
杨友德:我相信。我相信法律条文都是好的,只是有些人执行的不对。我看了好多法律和政策,不看我没勇气,心中没有底,法律和政策让我心里有了底。
我不是暴民
新京报:你说你觉得自己不是钉子户?
杨友德:我不是。我觉得钉子户是想多要。我不是,文件规定多少我要多少。我是农民,我希望按政策补偿我。我所有的行为都是维权。
什么叫钉子户?门上没有眼硬往里插,那是钉子户。我是门上有眼,有政府规定的条条框框,我按规定插上去。我怎么能叫钉子户呢?
新京报:你采用这种方法不怕有人说你是暴民?
杨友德:我不同意。一个人在暴力的方面,你要看他产生的环境。我不是强买强卖,国家有法律有政策规定,我不是多要,我不是暴民。
还有人叫我刁民,我也不是刁民。我要回自己的利益,维护自己的利益,我并没有把别人的东西抢为己有,我不是刁民。
新京报:在整个过程中,你绝望过吗?
杨友德:伤心有过,绝望没有。大家明明是一样的人,却同地不同价,我会觉得伤心。
新京报:我看到你在房前屋后贴了很多标语?
杨友德:这是我发泄内心压抑的一种方法。
我“投降”没有出路
新京报:对这个事情,你最期待的结果是什么?
杨友德:我希望能按政策给我补偿。然后我好好活着。如果是这样,我就去买台电脑。我听说网上很多人支持我,我以后也要上网支持别人。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友德:我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官方说我是个刁民。老百姓说我是个好人。我靠土地吃饭。我不贪国家的任何费用,我没有任何违法记录,我还送孩子去了军队。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倔强吗?
杨友德:我就是一个农民。农民是朴实的,这是堂皇一点说,其实就是说,农民是比较愚笨的。
新京报:你们村子里大部分人最终还是同意了补偿标准,为什么你一直要坚持?
杨友德:有两种情况。完全靠土地为生的家庭,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抗争的。有的人不抗争,因为他们不是百分之百的农业人口。也有很多人后期“投降”了。但是他们投降了都有一些出路。
我百分之百是农业人口,一切生活来源都是土地。而我“投降”没有出路。
他们把我当作鸡,把群众当作猴子。我以前上访投诉过他们。他们是把我杀了给别人看,所以我没有选择。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能守多久?
杨友德:不知道。有一天算一天。现在有媒体关注,总比原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