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本刊2008年第10期报道版样。
小俊烨和他的母亲迷茫的从法庭走出。
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
实习记者 刘畅
本刊2008年第10期刊登《李俊烨:童工断指再植希望几何》一文,报道了14岁童工李俊烨的悲惨遭遇。
2008年6月,小俊烨在郑州一家工厂打工时,发生意外事故导致右手严重伤残,老板欲给5万元了结,而仅二期手术断指再植就需要10余万元。小俊烨走上了讨要赔偿的维权之路。记者对此事进行了追踪采访。
贫寒之家雪上加霜
半年来,因为小俊烨出的意外,全家人都在为给他做手术焦心,原本就贫寒的家庭已经不堪重负。
2008年10月份,小俊烨的父亲来到郑州,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家货运站找到了份装卸货物的活路。“忙一天,累得半死,能挣个三四十块钱。”赵端说,“没办法,为了能给二孩(李俊烨小名)攒钱做手术只能这样。”
老家只剩俊烨哥哥一个人,在县城读高三,学习成绩很好,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10月的一天,他却突然告诉母亲不想再继续上学了。“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不上了,他说是因为弟弟出事,没有钱做二期手术,心理压力太大,学不进去了。”赵端难过地说,“其实我心里明白,孩子知道家里困难,想出去打工,挣钱给弟弟做手术。”
退学后,他的班主任曾多次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回去继续读书,但他怎么都不肯回学校。
出事之后,小俊烨再也没去过澡堂。前几天,母亲赵端实在看不下去了,叫来一个亲戚强拉着他去洗澡。从进澡堂大门到洗完出来,小俊烨只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因为他害怕别人看到他的手。”
“看到孩子逃避别人的眼光,生怕别人看到他伤残的手,很心疼。如果可能,我就把我自己的手给孩子。尽快拿到赔偿,把二孩的二期手术给做了,是我最大的愿望。”赵端说,“他还小,不能让他就这样过一辈子。”
传票两月未能送达被告
再见到小俊烨时,已是冬季,他穿着一件大大的棉上衣,袖子很长,把致残的右手缩进袖筒里,恐怕外人看到。
事故发生已经6个多月,小俊烨依然没能做成断指再植的手术,而此前医生曾专门叮嘱,二期手术的最佳时期是出院后的3个月。
“从出事到现在,不停跑各个相关部门,赔偿的问题却没有一点进展,手术也因为无钱没法做。”回想起几个月来四处碰壁的经历,母亲赵端愁容满面,不住的叹气。
为了讨要赔偿,赵端带着小俊烨,先后到郑州市中原区劳动监察大队和仲裁部门求助,都被告知无法受理。无奈之下,赵端找了律师,打算到法庭起诉开办工厂的汪金中。
10月中旬,郑州市中原区人民法院须水法庭正式立案,法庭向汪金中发送开庭传票时,由于汪金中身份证上的住址汪庄村正在进行拆迁,工厂又没有名称和供查找的确切地址,须水法庭要求小俊烨母子在发送传票时陪同前往。
送传票之前,赵端让小俊烨先跑到工厂打探下情况,“当时大门开着,里面正在生产,并且老板汪金中平常开的车也停在院里,赵端母子急忙通知了法庭。”当小俊烨带领该法庭的书记员回到厂门口时,大门却已上锁,任由他们怎么敲打,都无人开门。
赵端说:“汪金中是在故意躲避,但是法庭总有办法找到他的。”于是边照料小俊烨,边等着法庭继续给老板送传票。
“几天后,二次送传票时,法庭的工作人员进了厂。”赵端说,“本以为能成功送到了,可是那家厂不承认俊烨是在他们厂出的事,说工作人员找错地方了,又没有送成。”
“一张传票,发了两个月了,还没发到汪金中手里,就这样一直拖着,拖到现在还没有开庭。”赵端忧心地说,“二孩的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了,医生说应该马上动手术,可是又该上哪去弄钱呢?”
闭门羹还要吃到何时
“工厂还在生产,怎么就能一直送不去传票呢?”赵端很纳闷。
2008年12月15日,赵端和小俊烨带领记者来到位于郑州市西四环与化工路交叉口西南100米左右的这处工厂。
工厂的大门紧关着,但能清楚的听到从厂里传来的机器轰鸣声。门上贴着鲜红的喜字,门两旁的对联也是崭新的。
“里面机器还响着,肯定有人在的。”赵端说着连忙打电话给须水法庭的法官:“你们赶紧过来送传票吧,厂子里有人了。”
须水法庭工作人员以没有公务用车无法出门为由拒绝了,无奈赵端只好租了一辆车,前去须水法庭接书记员过来。
法庭书记员到工厂门口后,询问过大致情况后,开始敲工厂的铁门。厂内一位中年妇女听到敲门声,过来问到:“你们是干啥的?”书记员回答说:“我是法庭的,来给你们送点东西。”该妇女听完,扔下一句“老板不在”就转身离开了。之后任凭再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
过了六七分钟,一名男子骑着电动车停到工厂门前,下了电动车后,不住的打量赵端,然后探着头看书记员手中的传票。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问该男子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厂里的工人,该中年男子口气很强硬地回答说:“你管我是弄啥的?”赵端上前解释说,自己孩子在厂里打工时受伤了,来找老板汪金中的。该中年男子瞟了一眼赵端说:“你让孩子在家待着,不来这里打工,能出这事吗?”
“你有没有孩子,如果是你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你还会这样说?”赵端眼里含着泪水质问男子。
男子没有回答,从口袋里陶出手机打电话。一会儿工夫,从外边开过来三四辆车,停在工厂门口。车上下来的人都聚到该中年男子旁边,商量着什么。书记员看形势不对,连忙来到那名中年男子旁边,进行调解,然后劝说赵端母子离开了工厂。
书记员告诉记者,该男子姓张,是汪金中的朋友,跟汪关系不错,他声称会把口信带给汪,让汪第二天早上8点到法庭。
“我刚才跟那个姓张的谈的时候,他让李俊烨他们赶快走,不走就找人把他们撵走。”书记员说。
据出租车司机事后反映,当晚该张姓男子带领十多个不明身份的人,乘两辆车来到他的住处,打探赵端母子的下落。
2008年12月18日,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陪同赵端母子来到须水法庭,询问案件的进展情况。
在法庭二楼见到几天前到厂里送传票的工作人员。“又被放鸽子了。那天汪的朋友说好的通知汪金中了,第二天上午来这儿,第二天一直等他,也没有等到他。” 该工作人员说。
“都两个多月了,传票还没送到,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赵端极力控制住焦急的情绪。
“他们不给开门,找不到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须水法庭一位姓李的法官回答说,“我们不像公安一样有强制力,不能强行进入工厂。”
李法官介绍,传票送达的日期按规定是7天,但是由于某些特殊情况可能会拖延。法庭是按照程序走的,由于汪金中住址正在拆迁,无法邮寄通达,只能进行留置通达,将传票送给汪金中本人或者他的直系亲属手中。
问到案件下一步如何发展,李法官说,还是得找汪金中,传票得送达,不然程序无法进行。如果汪金中一直规避,就只能在《人民法院报》上发布公告,一般公告得持续两个月左右,公告期结束才能开庭。
出了法庭,小俊烨母子二人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小俊烨咬着牙冒出来一句:“我恨他们。”母亲赵端看了看儿子,连忙安慰说,“别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手看好的。”
说完,赵端低下了头,小声对记者说了一句:“怎么能不急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半年多的时间,小俊烨维权索赔的路走得异常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