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互助“前途未卜”

如果从2011年上线的康爱公社算起，网络互助至今已经发展了整整十年。

走到第十个年头，今年多家网络互助平台相继退出。1月31日，美团互助正式关停；3月24日，轻松互助宣布关闭；3月31日，水滴互助宣布关闭；5月14日和20日小米互助和360互助也分别宣布关闭，网络互助巨头似乎只剩下相互宝。

网络互助的诞生背景是，基本医疗保险给付额度低，商业保险保费较为昂贵，低收入人群只买得起基本医疗保险，随时面临着“看不起病”的风险。

某种意义上来讲，低收入人群从事的工作更加辛苦、危险，患大病重病的几率相对更高一些。随着我国患癌人数的增加，焦虑的情绪愈发蔓延，中高收入的人群可以通过购买商业保险来保障自己，但低收入人群就只能听天由命。

有数据统计，截至2020年5月，我国已有大约3.3亿人参加了网络互助，累计互助金规模约92.39亿元，受助人数超7万。简而言之，上百亿的互助金，拯救了数万家庭，缓解了社会矛盾。

此外，因为是民间自发形成，网络互助平台的商业性不是很强，运营者的收入就是8%的管理费——平心而论，抛去平台运营费，这个收入只能勉强够生存。

网络互助的运营者要想生存，就要在管理费之外，开拓出其他的盈利方式。从网络互助平台向保险平台导流成为了一个普遍采用的方式。以已上市的水滴公司为例，其招股书显示，水滴互助2018年贡献的保费高达3.76亿，占总保费的38.6%。

随着时间的发展，网络互助的缺点还是逐渐显露了出来——和保险在核赔模式、兜底机制方面存在的重大差异。

随着加入互助成员总数和年龄不断增加，成员的重疾发生率会和社会平均水平趋同，导致分摊金额上升。这样一来，健康人群会觉得不合算，会和那些对分摊费用预估不足的用户一起选择退出，导致分摊人数进一步减少，每个人的分摊金额再度上升。

这种矛盾，其实是任何一家平台都解决不了的。一个典型案例就是，美团互助的加入会员数最高曾是3400万，但近些年来分摊人数却持续下降，关停时会员数在1545万左右。

实际上，网络互助的一些漏洞已经开始暴露了。比如一些互助平台，为了拉拢用户，在审核条件上宽进宽出，导致许多不需要捐款的人拿到了爱心捐赠。还有一些平台，打着网络互助的旗号，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增加平台用户的依赖性，并且未经许可募集用户资金，与现行制度相悖。

近些年来，网络互助的发展速度也在不断下降。

水滴公司招股书显示，水滴互助贡献的保费2019年为8.29亿，占比降至12.4%，2020年为5.21亿，占比进一步降至3.6%。最极端的案例还是360互助，因为2019年6月才上线，上线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帮助的患者数量仅有100多人。

相互宝今年3月公布的2020年度运行报告显示，平台上线两年至今，相互宝尚未实现盈亏平衡，维持平台运转的唯一收入，是来自成员分摊的8%管理费。2020年，相互宝实际收到的管理费共计7.29亿元。其中，超40%的管理费用于互助案件的实地调查。

蚂蚁集团曾在2020年5月发布的《互联网互助行业白皮书》指出，彼时参与人数达1.5亿人，受访者未参与商业保险占比达68%，某种程度上来说，网络互助确实补充了不少国民的健康保障。但目前的现状是，网络互助早已进入瓶颈期，用户成长受阻，投诉不断，监管真空地带等问题缠身，各机构不得不纷纷进入“冷静期”。

由于分摊费用越来越高，在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多的用户开始主动退出相互宝。互宝网公布的分摊数据显示，2021年5月的第一期和的第二期分摊人数分别为8945.01万和8823.18万，相比前几个月，数字不断下降。

分析称，互助类的项目风险大、收益低、缺乏稳定的产业链支持，而且还极易造成纠纷，再加上平台始终混乱不清的账目支出以及骗保现象，更何况监管部门也不认可这一模式。这种网络互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平台和用户双方存在信任裂隙，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2020年9月7日，中国银保监会打击非法金融活动局称，网络互助行业目前处于“非持牌经营”的状态，涉众风险不容忽视，部分前置收费平台形成沉淀资金，存在跑路风险，如果处理不当、管理不到位还可能引发社会风险。

今年4月16日，银保监会召开2021年一季度新闻发布会，谈及近期网络互助关停潮，银保监会党委委员、副主席肖远企指出，网络互助需规范化发展。“是慈善就归于慈善，如果打着互助旗号从事金融业务、保险业务，就偏离了互助的范畴。所有的金融活动都必须‘有证驾驶’。”

这段话将网络互助身份模糊、缺乏牌照的窘境一语道破。自2011年诞生以来，网络互助的性质、定义始终存在争议，没有得到明确，也未被纳入监管。近年来在金融监管环境日益趋严的背景下，网络互助的无牌经营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的背景下，“类保险”的网络互助面临着更大的合规成本和风险，远超其产生收益。

从目前各平台公布的信息看，网络互助平台都限定了时间、给予互助会员最后一次分摊机会，如会员账户内有余额，将按原支付渠道退回。部分平台还额外赠送一份保险给所影响到的互助会员，保费由平台承担。

此外，在关停前，几家平台机构均已经构建了“众筹、互助到保险”的“三级火箭”架构，业内普遍认为，保险经纪端是互助平台未来的发力重点。

客观而言，互助产品的历史价值或功能不容置疑，其在丰富社会保障产品，为中低收入阶层提供更多风险保障选择，尤其在倒逼传统医疗健康等相关保险产品改革、提高性价比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现有各种普惠性保险产品的出台，应该与互助产品的存在有很大关系。借助互助产品的实践，传统保险公司发现，即使产品价格很低，仍然有钱赚，这变相地让保险公司发现了产品新的销售人群及销售路径等，从而在结果上是有利于普通民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