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人和自行车的路权被压缩到接近极限时,看似占尽先机的小汽车也没有得到通畅的交通环境。行人闯红灯、自行车向机动车“借道”,不仅让机动车不能畅快行驶,也让整体交通秩序陷入混乱。
昨天本报社评提出“中国式过马路需要中国式治理”,而中国式治理的重要方面,则是“在重新合理分配路权的基础上,让机动车给行人让出更多的时间,尽量将行人的路口等待时间减少到忍耐极限之内。”而应该补充的是,路权的重新分配不仅涉及通行时间的分配,亦应涉及道路空间的分配。
之所以提出“重新分配路权”,在于既往的中国式路权分配过程中,始终存在过分偏向机动车,在机动车中过分偏向小汽车(公车和私家车)的倾向;与此相对,则是行人和自行车、公交车的路权被严重挤压。
上述路权分配原则虽然不曾被正式提出或阐述,却贯穿于中国城市交通快速发展的全过程。其造成的结果是,在空间上,小汽车占据了交通干道的绝大部分;公交车则在与身手灵活的小汽车的劣势竞争中,勉强挤出一席之地。以北京为例,直至1997年设立第一条公交专用道,这一情况才有所改观;自行车、行人不仅无权占用主干道,在辅路上也被挤压到最低限度。在时间上,过街天桥、地道,虽然实现了人车分流,但行人为此付出的时间却大大增加。而在一些复杂的平交路口,当红绿灯的设计分别满足了机动车的直行、左转、右转的需求后,行人需要等待的时间已足够漫长,而分配给行人的通行时间却又压缩到很难从容通过路口。
汽车优先的路权分配模式,基本是国际大都市,尤其是发达国家大都市的通例。不同的是,在小汽车快速增加之前,中国曾经被称为“自行车王国”,自行车不仅曾经是多数中国人的主要出行方式,自行车所享有的路权,也是在小汽车优先的指导原则下,逐渐被挤压到今天的惨状。以致北、上、广等大都市,失去了一次探索适应千万人口级中国大都市交通模式的机会。
中国城市交通的超常规发展,令城市管理者和市民都有些措手不及,在这个背景下,交通管理者、参与者都是准备不足的学生。因此,站在今天的后知后觉的立场上,将今天的局面归咎于当初的决策者未必公允,也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值得反思的是,当初的决策如果经过更为充分和公开的讨论、论证,尤其是让相对弱势的行人和自行车主,在讨论中享有平等甚至更多的发言权,就有可能形成一种不同于今天的中国式的路权分配原则和模式,中国的城市交通也可能形成一种更合理的局面。
尤其值得警醒的是,当行人和自行车的路权被压缩到接近极限时,看似占尽先机的小汽车也没有得到通畅的交通环境。行人闯红灯、自行车向机动车“借道”,不仅让机动车不能畅快行驶,也让整体交通秩序陷入混乱。而因路权分配不合理造成的不公平感,则让行人和自行车主们即使明知自己违规,依然可以理直气壮,以致太多交通纠纷,都显得茫无头绪且无理可讲。
经过几十年发展,路权分配格局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重新分配似乎已经无处措手。近年来各大城市纷纷大上地铁项目,除了拉动经济的目的之外,纳入地下因素,缓解地面路权分配的失衡,也是重要的动因。但无论地铁如何发展,人们出行的“最后一公里”仍然要回到地面。地面路权的再分配,仍然是绕不过去的难题。汲取以往教训,至少在今后的交通决策中,应该让各个阶层和选择各种出行方式的交通参与者,都有参与讨论、决策的机会,使各方的合理权利都得到体现,才不致重蹈上一轮路权分配的覆辙,才不致进一步加剧中国式拥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