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湖北天门的老吴心情非常差,自从几年以前母亲过世后,身体多病的老父亲就成了他心头最大的牵挂。老吴一心想照顾好年过八十的老父亲,让老人家安享晚年,健康长寿,但是,这两三年来,他和父亲之间却常常发生争执。
老吴:这是我的一块心病,怎么说他也不听。我现在孩子大了,也不怎么管他们了,就是这个老父亲最让我挂心。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吴这样痛苦呢?是什么让情深意厚的父子之间产生了这么大的矛盾呢?
几年前,吴爷爷被查出患了糖尿病,随着病情的发展,吴爷爷感觉到双腿无力,更让他着急的是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看着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老吴心里越来越着急,他劝说吴爷爷赶紧去医院治疗,没想到,吴爷爷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医院。
老吴:他非不肯去医院,说医院治不好。
吴爷爷不肯去医院,难道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还是心疼看病花费的钱?事实并非如此。
老吴:他开始听广播,每天都听。
因为眼睛不好,看不了电视,行动也不方便,收音机就成了吴爷爷最亲密的伙伴。老人家只要有时间就会打开广播。看到吴爷爷喜欢听收音机,老吴立刻给予了大力的支持。
老吴:我家有四个收音机,两个在外面,两个在床边。在外面听那两个,在床头听这两个用干电池的。
吴爷爷喜欢听广播,一家人心里都非常高兴。爷爷的眼睛看不见,听听广播可以解解闷,就不会太烦躁了。但是,没过多久,家里人渐渐发现,吴爷爷听广播,基本上都锁定在了医药广告的时段。各种治疗眼病的医药广告,成了爷爷百听不厌的内容。
(爷爷听广播)
“喂,您好!”
“陈主任吗?陈主任,我是好视力的受益者,我年轻的时候有沙眼,还有夜盲症,还有屈光,
主要它是黄斑变性,所以我用了好视力以后,这些症状都好了。”
“你今年多大年龄啊老人家?”
“我有八十六岁。”
(夜盲症 黄斑变性 症状都好!)
“我原来的眼睛是白内障,角膜炎,看不清楚路的,非常痛苦,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了好视力,通过好视力七个疗程的治疗,到现在我的眼睛非常明亮非常好,我家人也高兴了。”
“老人家,您觉得前后象不象换了一双眼睛啊?”
“对对对。”
“好视力眼帖二十几味纯的中药,通过5步疗法,让我们整个眼睛血氧通畅,受损的眼组织得到修复,就像给我们换了一双眼睛一样。”
(白内障 角膜炎 眼睛七个疗程后变明亮)
“我是好视力眼贴受益者啊,而且还是光明之星,我眼睛原来是白内障,几乎已经快要失明了,过马路都是家人牵着走,已经丧失信心了的。”
“那你的白内障发展到中晚期了。”
“是、是、是。”
“这就是我们眼睛的代谢垃圾,它堵塞眼部的毛细血管,导致你的晶状体完全浑浊变性了。”
(中晚期白内障 眼睛恢复光明)
“有白内障的一些中老年朋友眼睛发雾,眼前像蒙着一层东西,眼前有黑影子飘动,贴好视力眼帖,主治对症的,以我10年临床经验的观察,5到10个周期解决问题……”
(5-10个周期解决问题)
“中早期的不要等到成熟了,对于一些眼病非常严重复杂的,比如黄斑变性,眼睛视神经萎缩,还有青光眼,用中老年型号和基本加强型号,混合贴,效果非常不错,听着优惠咱们也能省钱。”
这个时候,由于糖尿病引起的白内障,吴爷爷的视力已经进一步恶化,生活在昏暗世界里的吴爷爷非常痛苦,他渴望着有一天能够重见光明。而广播里的那些活生生的例子给了吴爷爷巨大的诱惑。
吴爷爷:人家那么多人用,都说好呀,这药不错的。
广播里的专家听起来无比热情亲切,里面的这些诱人的话语激起了爷爷心底里对光明的渴望,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像广播里打电话的这些患者一样,重新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啊!多年以来,吴爷爷买东西有一个原则,就是相信口碑。听到广播里那么多患者对药品情真意切的称赞,吴爷爷决定,开始购买广播里的产品。
老吴:刚开始购买的是这种胶囊,说是能治疗糖尿病。
这种葛晶胶囊和好视力眼贴是吴爷爷最早开始购买的东西。
为了像广播里的那些患者一样,能够治好眼睛,吴爷爷一下子就买了十几盒葛晶胶囊和好视力眼贴。这一下子就花去了几千元钱。
老吴:他本来是有医保的,都不用。
吴爷爷是书店的退休职工,一直都有医疗保险,看病治疗的钱有相当一部分是可以报销的,但是,购买广告里的这些产品需要完全自费,吴爷爷肯花这么多钱买广告药品,是不是因为经济比较宽裕呢?
老吴:我父亲一个月退休金就1千左右,你看看家里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
让老吴没有想到的是,吴爷爷这次购买广播里的产品只是一个开始,在之后的日子里,随着吴爷爷听到的广告越来越多,他购买的产品也愈加多了起来。
老吴:看看,这些,这些都是。这个是磁疗鞋,因为腿不好,几年下来花了好几万块钱。
吴爷爷本来收入就很低,孩子们给的钱他也基本都用来购买广告宣传的产品了,由于源源不断地购买这些产品,他的生活极其节俭。
老吴:菜都舍不得吃。
吴爷爷:很艰难,吃点腌菜什么的。
吴爷爷退休后每个月收入也就是一千多元钱,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是宁可吃咸菜也要购买广告中宣传的产品,可见他对这些产品多么信赖。吃的用的买回来之后,吴爷爷是严格按照说明书,非常认真地吃,非常认真地用,一年过去了,这些被老人家寄予厚望的产品到底能不能改善他的糖尿病呢?
吴爷爷先后购买了广播宣传中的眼贴、胶囊、磁疗鞋、治疗仪等产品,吃了这么多,用了这么久,吴爷爷的病情是否好转了呢?
老吴:根本没有用,眼睛原来还能看见麻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些在广告里疗效无比神奇的产品为什么到吴爷爷这里就不管用了呢?为什么广告里的患者那么多种病都能治好,吴爷爷的病情反而进一步发展了呢?
老吴心里对这些产品的疗效产生了怀疑,他极力劝父亲去医院接受正规的治疗,而且让父亲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老吴:他只要肯去医院,我砸锅卖铁都会给他治疗。
面对儿子的乞求,吴爷爷却无论如何不肯点头,他坚决表示,只吃广播里宣传的产品,不会去医院。老吴的亲友们也都劝说吴爷爷去医院,但是吴爷爷就是听不进去。
吴爷爷:我不去医院,医院治不好。
老吴:你要相信科学。
吴爷爷:啥子科学,医不好。
吴爷爷坚信自己购买的产品肯定是神奇的,要不然广播里那么多人怎么都能治好呢?
为了让儿子相信自己买的产品是有作用的,吴爷爷告诉老吴,因为吃葛晶胶囊等产品,自己的糖尿病已经好了。
吴爷爷:糖尿病好了,原来血糖14,现在只有4点多。
听了父亲的说法,老吴觉得很奇怪,父亲从来不肯去医院检查,家里又没有血糖仪,老人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血糖降低了呢?
老吴:怎么可能呢?谁都知道糖尿病是不可能治愈的,只能维持。
面对父亲的坚持,老吴感到很无奈。如果吴爷爷的糖尿病真的好了,他的身体怎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现在吴爷爷的身体明摆着是越来越差啊!
老吴:两年前还能看见麻将,现在只有光感。
老吴也很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产品对广播里的患者都那么有疗效,吴爷爷一用就不行呢?
为了父亲的身体,老吴决定研究研究这些产品。年近六旬的他开始学习相关知识。之后,老吴仔细查看父亲购买的产品包装和说明书,这一查,老吴自己也吓了一跳。
老吴:发现根本都是保健品,不具备这种功能。
老吴了解到,凡是国家正规药品都应该有国药准字的字样,可是,他仔细查看了父亲购买的产品后,发现,这些东西存在很大问题。
这是爷爷最信赖、用得最多的河南郑州市新视明科技工程有限公司生产的“好视力”眼贴,上面写着“豫卫健用字2003第01号”,根本没有“国药准字”的字样,这说明它不是药品,怎么可能把糖尿病引发的白内障治好呢?
可是,父亲听到的广播里,这种好视力眼贴却说对白内障、角膜炎、黄班变性、青光眼、视神经萎缩等都有疗效,保健品能这样宣传疗效吗?
吴爷爷深信不疑的葛晶胶囊,上面就是标着“保健食品”,批号是“国食健字g20050219”,保健功能是“辅助降血糖”,而且,“不能代替药物”。
这“辅助降血糖”和“治疗糖尿病”是一回事吗?
老吴的儿子小吴在北京工作,老吴想,年轻人在大城市见多识广,还是让儿子小吴帮自己再判断一下吧,看看爷爷吃的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吴:我和爷爷感情非常深,想起爷爷这个事情我就头疼。他说糖尿病治好了,也不忌口,糖尿病怎么可能治好呢?
小吴在网上一番搜索,他发现,父亲的担心绝对是正确的,通过在国家药监局网站的查询,爷爷用的很多产品根本就不是药。
小吴:根本没有作用,爷爷眼睛一天不如一天。这些东西不仅骗了爷爷的钱,还耽误了治疗的时机,太害人了。
查询中,小吴又有了进一步的发现,他看到河南省卫生厅2010年2月发出了一份《关于废止保健用品批准文号的通告》,通告中说,经省卫生厅审批的保健用品“豫卫健用字”批准文号全部到期,今后不再换发和延续,禁止有关企业再标注“豫卫健用字”批准文号。发现标注此类文号的冒充药品,将按照卫生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公告要求,一律由食品药品监管部门按照假药依法查处。
这些消息让小吴心中大为惊诧,这也就意味着,爷爷使用的好视力眼贴正是豫卫健用字批号,这个批号肯定也在废止之列了。
小吴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爸爸,父子俩和亲戚们都希望爷爷听了这些情况之后,能够赶紧去医院接受正规的检查,再也不要用这些所谓的“神奇药品”了。
可是,面对孩子们苦口婆心的劝说,吴爷爷仍旧不愿意相信孩子们的说法。孩子们不肯买药,是不是嫌自己花钱太多,拖累大家了呢?
爷爷:是用的不够,要多用一些,别人都治好了。电台,假的进不去的。
老吴:他就说我不孝顺。
不过,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听到孩子们讲的理由后,爷爷对好视力眼贴的疗效也多少有了点疑惑。
爷爷:这个好视力可能不太行。
吴爷爷对好视力眼贴的信任降低了,但是,紧接着,他又迷上了另外一种广告里所说的“双联本源疗法”。
听着“双联本源疗法”的宣传,老吴又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热情的专家,现身说法的患者,保管能治好的疑难杂症,这广告怎么和好视力的广告那么类似啊?该不会也有问题吧?
吴爷爷:这个双联很好。
吴爷爷坚决要先花800元买一个疗程的药品。药品寄到家里,原来“双联”就是一种“天山视名眼贴”配一种“仙河牌复明胶囊”的药品。老吴仔细查看了包装,发现“天山视名眼贴”的批准文号是“陕卫消证字2005第0159号”,消字号?这眼贴怎么是个消字号呢?不管怎样,它肯定不是国家批准的药品,不过,复明胶囊倒是有国药准字的批号。没准,这一回爷爷的眼睛能够有希望了?
然而,吴爷爷用了一个疗程之后,眼睛并没有任何起色。这是怎么回事呢?
与此同时,远在北京的小吴也在帮爷爷查询这种药品,在国家药监局的网站上,这种山东仙河药业有限公司生产的复明胶囊,是一种处方药,国家批准的广告内容也只有滋补肝肾,养阴生津,清肝明目。用于青光眼,初、中期白内障及肝肾阴虚引起的羞明畏光、视物模糊等病几句,和什么双联本源疗法毫无关系,也没有那么多的宣传词语!
小吴认为,宣传中把一个消字号的眼贴和一个处方药打包在一起,用所谓“双联本源疗法”的说辞,以880元一个疗程的价格同时推销售两种产品,太坑老人了。
小吴:我父亲为这个事情很受折磨,五十多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多,我很心疼父亲,也很心疼爷爷。
但是,在湖北,吴爷爷仍旧对双联本源疗法充满了希望。他期待着,再花一万元左右的钱,治疗几个疗程之后,自己就能够重新见到光明了。看着执着的父亲,老吴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老吴(哭):我父亲八十二了,还不知能活多长时间-。如果真能救我父亲,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可我不愿意他被欺骗。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特别难受。
老吴说,他的父亲听了广告后购买的产品,用过和没用过的,可以用房子装。老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吃了用了这么多的所谓能治病的保健品,他的病,比以前更加重了,但是,这个没有效果,老人又迷恋上了下一个,老人总说,“那么多打进电话的人都说治好了,我怎么就没有效果?是不是疗程不够?” 父亲的执着让老吴非常心痛,生老病死是人生之规律,有些病本身就是无法治好的,可是,就是有人利用老人想长寿的愿望,大赚昧心钱,赚钱也罢,关键是,老吴担心,一些产品会害了老人。
因为吴爷爷的事情,老吴现在对各种虚假宣传或者夸大宣传的广告产品特别敏感。不久前,老吴的妹夫发现了一种叫消白酶的产品,说是使用30天,患病的眼睛就能恢复正常,这种产品引起了老吴的注意。
老吴:我就是不想让大家再上当。
听说了这种产品神奇的疗效之后,老吴多了个心眼儿。他在网上仔细看了它的广告。
消白酶的广告画面很像是中央电视台的新闻,广告片里说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细心地老吴凭借这几年来研究广告产品的经验发现了这个广告的破绽。
老吴:如果是中央电视台的话,这个上面应该有CCTV,没有,我们当地电视台也放这样的广告,就在这个左角上也没有。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重蹈吴爷爷的覆辙,老吴和小吴决心弄个清楚。
这是消白酶广告里使用的片段:
这是中央电视台2009年6月27日新闻联播节目中关于百万贫困白内障患者复明工程的简讯。
可以明显看出,中央电视台播出的新闻中根本没有提到任何和消白酶有关的内容,这个广告是采用了移花接木的手段,把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播出的节目内容利用技术手段进行了重新的编辑和配音,进行虚假宣传。
这是中央电视台2009年6月21日播出的焦点访谈节目,内容是权威解析新医改六项服务,节目中也根本没有任何和消白酶有关的内容,消白酶广告里焦点访谈的部分同样是利用移花接木的手段进行虚假宣传。
老吴说,不管吴爷爷最终能不能明白这些广告药里的骗局,他都要把这些广告里的猫腻弄清楚,他只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再被蒙蔽和欺骗。
老吴也问过医生,父亲的眼睛毛病是由于糖尿病引起的,而且是治不好的,但是,面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喋喋不休的广告宣传,老人家还是经不住诱惑,宁肯就吃咸菜,省下钱,执意不听儿子、孙子、亲戚朋友的劝解,转而投向了那些或夸大或虚假宣传的产品怀抱。老吴非常担心,已经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今天吃这个明天用那个,会不会引起其它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