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烟台北来香食品有限公司 洗不洗手靠自觉，月饼掉地上没关系
月饼香香，手儿脏脏
中秋将至，已经有大量月饼在商场销售，这些包装精美的月饼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月饼的生产过程卫生吗？近日，记者卧底烟台市北来香食品有限公司，接触了月饼的包装环节，看到了让人吃惊的一幕：工人赤手抓月饼，把掉在地上的月饼捡起来继续包装。原来这些包装精美的月饼背后，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黑幕。
1 不体检不用健康证
9月7日上午9点，记者来到位于烟台市芝罘区桃花街的北来香食品有限公司，之前记者通过网上招聘信息了解到这里招聘大量临时工，主要工作就是进行月饼生产和包装。
记者来到三楼的办公室，负责人力资源管理的大姐问记者：“以前干过吗？”记者说自己曾经从事过短期的月饼生产工作。大姐听后便让记者拿出了身份证，登记后便告诉记者：“你虽然应聘的是生产车间的工人，但是要听从安排，有可能包装车间需要人手，你就得去包装车间，还有可能干点搬运之类的体力活。”
“还需要办什么证件吗？”记者问。这位大姐告诉记者：“带着身份证就行了，回去等通知，如果我们用你的话会给你打电话，这里不包吃不包住，早上7点40分上班，下午5点下班。”直到记者上岗时，公司也没提及健康证、体检、病史之类的问题，记者问一位老工人，为何不办理健康证，这位老工人笑着说：“都是临时工办什么健康证，等办了证中秋节都过了，黄花菜都凉了。”后来记者了解到，多数临时工都没有办理相关证件。记者随后查阅食品卫生方面的法律法规了解到，食品生产经营人员每年必须进行健康检查，新参加工作和临时参加工作的食品生产经营人员必须进行健康检查，取得健康证明后方可参加工作。
2 衣橱里爬满蟑螂
再次来到公司时，记者已经变成了“临时生产工”，一位大姐发给记者一顶帽子和一件上衣，然后带着记者来到了4楼的更衣室，“在这里换完衣服就去二楼车间。”
换上工作服后，记者跟着大姐来到了生产车间，却被生产车间的主任拒之门外，生产车间主任说：“一看就什么都不会，来了还要教他干活，这不是耽误事吗？赶紧把他送到包装车间得了。”就这样，记者从“临时生产工”变成了“临时包装工”，还要干搬运货物等杂活。
在包装车间记者遇到一位新来的临时工小王(化名)，他也是第一天上班，见到记者后他便问：“你的衣服放哪里了？是不是放衣橱里了？”记者点了点头，没想到小王惊讶地说：“你快点拿出来吧，里面全是蟑螂。”
记者忙赶到换衣间，打开衣服后，果然有三四只蟑螂从记者的衣服里面爬了出来，记者又看了一下其他衣橱，也爬满了蟑螂。“怎么会有这么多蟑螂？不怕它们爬进车间吗？”记者问正在换衣服的李师傅，李师傅笑着说：“抖抖衣服就行了，自己注意点儿就行，特别是从里面拿工作服的时候 ，更应该注意。”
3 洗不洗手全靠自觉
在工作期间，记者发现，整个生产车间并非封闭车间，包装车间的两个门都是开着的 ，门挨着楼梯，可以自由出入车间。车间的领导要求把门打开，“不打开门不通气 ，车间里太热，把门打开车间里进了风 ，还能凉快些 。”由于车间的门一直开着，没有纱网或门帘遮挡，所以苍蝇也能飞进车间。
记者曾采访过长江以北最大烘培园的车间主任刘某，他告诉记者，进入食品加工车间的标准流程应该是：先穿上工作服和靴子，穿着靴子进消毒池消毒，手用清水洗净后再用消毒液洗干净，然后再用清水冲干净，接着用暖风将手烘干，最后进风淋室全身杀菌。但是在北来香食品有限公司的车间内，唯一能与卫生挂钩的 ，就是三楼的一个洗手池。
“进车间不用消毒吗？”记者问工人王师傅，他告诉记者：“包装车间消什么毒？咱用手包装月饼，手洗干净了就行了。”但是记者上班时发现班长只要求早上7点40分进车间，没有强调进车间前消毒的事情，也没有人监督工人洗手，所以个人卫生工作“全凭自觉”，“不过一定要戴帽子，这是硬性要求，不戴帽子会罚钱的。”王师傅告诉记者。
记者特意出车间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车间，但大家都在埋头干活，没人关注员工的个人卫生情况。
4 月饼都是赤手抓
包装车间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中年妇女，一共有十多个人，只有三名男员工(包括记者)，搬运月饼和箱子的工作都基本上都由男员工负责。记者注意到，所有人都在赤手包装月饼，没有一个人戴手套。
“一共有两种月饼，套上包装袋套，然后用铁丝缠起来，快点干吧。”一位大姐教完记者后，就开始忙活起来。每个工人都有自己的岗位，有人负责叠包装盒，有人负责用袋子套月饼，但时不时需要轮换岗位，所以工人的手常会接触到月饼之外的东西，比如包装盒、塑料，甚至是扫地用的笤帚。
记者注意到，从生产车间出来的月饼，在包装环节都会经过工人的手，有的月饼甚至会过好几遍手，这些手干不干净，洗没洗过，只有工人自己清楚。手长时间接触月饼，难免会比较油腻，记者看到一位老员工时不时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一蹭，这位老员工告诉记者：“手上有油就会滑，这样干活耽误事，按说应该去洗洗手，洗干净了再接着干，但是那样太麻烦了，而且手上老是有很多油，也没时间总去洗手，蹭在衣服上就行。多干点活，领导看了比啥都高兴。”
5 月饼掉地上没事
不少工人的服装已经变成了黑色，记者了解到，只有一套工作服的工人不在少数。
包装月饼的时候，月饼从手中滑落也是常有的事。一位小姑娘也是临时工，她坐在板凳上，弯着腰拿月饼，一不小心月饼掉在地上。只见她拿起地上的月饼，直接放在包装袋中。
“掉地上了。”记者小声提醒了一句，没想到小姑娘低声说：“没事，他们掉了月饼也这样，领导看不到就行了，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活比较多，顾不上这些了。”刚说完，记者就听到一位领导在车间内吆喝：“都快点，今天有800斤月饼要包装，不仅要用袋子装起来，还要叠好包装盒，然后封箱，大家都麻利点。”一上午，记者就听到了三次催促干活的声音。
新员工小王告诉记者：“干这个活真累，难怪月饼掉地上也不用清理，根本就没时间啊，与其在一个月饼上浪费时间，不如守着领导时干活麻利点，要不会挨批。”不仅小王，就连刚来的小姑娘也常常因为不符合车间负责人的要求而被训斥，“干不好就不用来了，这么磨蹭，干到什么时候能干完？出来挣钱就要机灵点，赚钱那么容易吗？”
被训斥后，小姑娘不再吭声，而是拿着月饼撒气，她把月饼扔进筐里表示不满。
“我已经习惯了被领导催着干活，月饼掉了都是常有的事，出来赚钱，哪能那么顺心，好好干活就行了。”李师傅趁着领导不在，安慰了大家几句。
6 车间里拥挤杂乱
工作的这段时间，给记者最大的感受，除了卫生方面不讲究之外，还有一点特别明显：车间太挤。一个不足50平方米的车间内，既有在工作的包装工，又堆放了很多新鲜散装月饼，还有打包成箱准备销售的月饼。9月11日记者工作时，由于车间内太过杂乱、拥挤，记者和工人们索性把月饼放在了摆放货物的案板上进行包装。
这案板上放的东西非常杂，塑料筐、纸箱、铁丝等等都堆在上面，案板沾满了污渍和透明胶带粘贴后留下来的黏液。在这种案板上赤手包装月饼，真是让人不放心。但是在一块工作的员工却不以为然，“一共就这么小个地方，有个案板干活就不错了，咱还能坐在板凳上，这工作条件已经算不错了。案板其实也不是很脏吧，每天都会擦的。”工作期间，记者自始自终也没有看到有人擦过案板。
“咱们这个公司，在烟台虽然也算是个大公司，但是毕竟生产规模要小一点，所以并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差不多就行了。虽然比不上大公司那么正规，但是也算可以的。月饼就是这个季节卖点，趁着这个时候忙活会儿才能多赚点钱。其他的你不要多管，你打你的工，赚你的钱就行了。月饼好不好吃，干不干净关你什么事，你又不吃。”见记者老多嘴，一位好心的大姐悄悄对记者说。
趁着午饭时间，记者找机会来到了生产月饼的车间，从门口记者看到，生产车间的员工“装备”比较齐全，不仅都穿着工作服，还都戴着手套。记者看到生产车间的工人，从烤炉中拿出烘烤熟了的月饼，然后放在铁架子上，铁架子已经变成了黑色，并且工作人员戴的手套也变了颜色。“从烤炉里取月饼时温度太高，所以戴上手套，手套会弄上很多油和糖，就变黑了。”生产车间的师傅告诉记者，生产车间的工作远比包装车间要辛苦，“又累又热，但是工资会高点。”
在门口观察一段时间后，记者决定进生产月饼的车间仔细看看，但是当记者跨进车间大门时，被一名负责人拦了下来，“你是包装车间的吧，你的工作服太简单，不能随便串岗，更不能随便进生产车间，好好在包装车间干活，要不然领导看到会扣你工资的。”记者只好回到了包装车间继续工作。
但是记者注意到，生产车间的工人经常会穿着工作服去包装车间 ，这是怎么回事？“公司规定，工作期间不准摘帽子，不准串岗，这是明文规定，那些生产车间的人都是来送刚出炉的月饼的，平时他们也不能串岗。你要是真想在这赚钱就好好干，要不干这几天挣的钱都不够扣的，你不是白忙活吗。”好心大姐告诉记者，她最近就因为自己掉的一根头发而扣了钱。
◎记者手记
金玉其外，不可败絮其中
一个个金黄色的月饼，放在光鲜的包装盒中，配上华丽的名字，应着景就上架了，谁会想到月饼竟然是这么包装出来的？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准则，特别是食品行业，肯定有自己的健康卫生标准，“安全卫生生产”的套话谁都会讲，真要落到实处，却又被简单化了，也许是因为月饼这个产品本来就是短期销售，中秋过后便无人问津，它注定是应景的产品。
现在这个时候，就成了生产厂家大捞一笔的黄金时期，但是这些月饼终究要进入消费者的口中，也许他们吃了不会发生中等事件，但是每个消费者，在购买商品的同时，也付出了一份信任，这份信任所伴生的责任，生产厂家责无旁贷。
消费者吃的是拆掉包装后的月饼，如果月饼只是金玉其外，无论再怎么漂亮，也不可能赢得消费者和市场的认可。要想赢得精彩，就要从细节做起：工人有没有洗手、车间是否干净、月饼是否受到污染、能否经得住考验。只有注重细节，才能让月饼表里如一地在市场上绽放光彩。文/图 本报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