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亩玉米减产：天灾还是人祸？

“我好几个月没敢回老家了，都是那假玉米种子惹的祸。800多亩地的玉米几近绝收，俺县很多农民天天去俺家里闹！可玉米种子也不是我生产的，卖给我种子的人根本不管，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4月18日上午，来自河南上蔡县的聂小凤女士向本刊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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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理商有家难回

　　杨槐村位于郑州市东北角，紧邻连霍高速公路进入郑州市的收费站。由于这里离市区较远，房租也相对便宜，在这里租住的多为外来农民工。在该村一间10平方米大小的房子里，记者见到了和亲人租住在此的聂小凤。

　　据聂小凤说，去年三四月份，她通过一个本家叔叔认识了河南农大科技院种业有限公司的人，一直想在家乡做点生意的她5月份就在该公司先后引进了型号为“中农大221”的玉米种子928袋，花了13363元，后来因为没卖完，退回该公司40袋。这种玉米种子每袋两公斤，一袋可种一亩地。

　　因为刚开始做生意，为了打开市场，聂小凤借钱买了辆面包车，并招聘了几个帮忙的，开始全县跑着卖种子，她还找人免费向老百姓介绍科学种地的相关知识。

　　在农村，要想把生意做好，离不了亲戚朋友帮忙，聂小凤首先想到了娘家人，并将一部分种子卖给了娘家人播种。接着娘家人又把亲戚朋友介绍过来买聂小凤的玉米种子。

　　当年销售出去880多袋，由于投入太大，利润全赔进去了，但聂小凤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她的付出得到了当地农民们的信任，为她以后的生意打下了基础。

　　然而到玉米出棒子时，买她种子的农民却发现有点不对劲，长出来的棒子上仅有三分之一有籽，且有籽的棒子上都有坏头，一个棒子上面残留的完整种子只有几十粒，估算一亩地也就能收二三百斤玉米，与当初产品包装上承诺的亩产1000多斤相去甚远。

　　聂小凤说，事情发生后，许多农民陆续找上门来，说其他品种的玉米都长得好好的，为啥这种玉米出现了这一情况，他们觉得聂女士卖的是假种子，纷纷要求她赔偿大家的损失。

　　坑农害农天地难容。“连俺娘家的人都不再理我了，说我做了坏良心的事，坑害老百姓！”据聂小凤说，由于当时买种的人大多是娘家人及亲戚朋友，一出这事，她都没脸在家呆了，娘家人几乎和她断绝了关系。她父亲在当地也算有面子有名望的人，这样一来，连她父亲都抬不起头了，父亲也不怎么在村里走动了，家里人提起她就骂。后来很多农民去了她的门市部，能拿的东西都拿了，就连仅剩的一袋化肥都拿走了。聂小凤说：“俺孩子看到这情况，还以为我犯法了，见我就哭，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孩子解释。”

　　“我也感觉冤，种子又不是我生产的，但老百姓一直往俺店里闹，我带着他们来郑州好多次了，我找过卖给俺种子的农大科技院种业公司，公司的李英杰经理也不给个明确说法，每次来都是给农民点路费或种子把农民哄回家。但到家后这些农民还是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家闹，我都不敢进家门，我们的店也被迫搬到了县城的另外一个地方！因为农民每次找去，讨不到说法就拿俺店里的东西。”聂女士向记者大倒苦水。

　　农民损失谁来赔偿？

　　聂女士觉得，自己的窘境完全是因为河南农大科技院种业有限公司的种子问题造成的。事情发生后，聂小凤先后10余次去找河南农大科技院种业有限公司经理李英杰，不是见不到人就是讨不到什么说法。后来她带着农民找到河南农业大学的相关负责人，一样是无功而返。每次带农民去郑州，吃住都是她出钱，临走还得给这些受害的农民兄弟买几条烟。她说：“现在问题解决不了，老家的农民打我骂我都中，我也没啥说的”。

　　针对聂女士反映的情况，记者分别与种植该品牌种子的10多位农民代表取得了联系。

　　据上蔡县芦岗乡刘楼村的刘玉振介绍，2006年5月，他们兄弟5人在聂女士店内购买了25袋该品牌玉米种，当年近乎绝收，每亩只收了300斤左右，而且玉米都不怎么好，在市场上根本就卖不出去。

　　“我感觉他们就是在坑害农民，我都找了聂小凤好几次，他们一直不给个说法，我们要不跟聂小凤闹，谁来赔我们的损失？我们老百姓种地不容易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吃啥喝啥啊？”

　　上蔡郭店乡北高村的刘水胜称，他在聂小凤的店中购买了200袋种子，种了200亩地，种了后不但有坏玉米，棒子长不齐，还有好多连棒子都不长，最后每亩地只有150斤左右的产量。事情发生后，刘水胜多次找聂小凤，但一直没有解决，在这期间他还三次到郑州找河南农大科技院种业有限公司的李英杰经理和谢风超经理，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刘水胜说：“找其他人我们也不好找，我们只能找聂小凤，如果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只能继续到她家闹！我种这么多，现在收成却这样，我都快赔死了。”

　　记者联系到的10多名村民均称，自己是从聂小凤处购买到了假种子，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闹”出个说法来。

　　公司称天气惹的祸

　　事情发生后，聂小凤家的门市部由丈夫一人看着，由于这次玉米种子事件的发生，她们家卖的农药、化肥、种子什么的，几乎没人去买了，生意一落千丈。虽然明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农民的损失如果不能挽回，自己百口莫辩。由于没人买东西，门市部进的小麦种子也没人买，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拉到面粉厂磨成面粉自己吃。“这多亏本呀，一元多一斤的麦种磨成面吃，多不划算呀，但俺有啥办法哩！”

　　为了给乡亲们一个交代，聂小凤夫妇把家里卖的农药、化肥、种子等送到农民地里，让他们免费使用，如果效果好了再买。

　　“因为玉米种子的事，俺家把能借的钱都借了，现在都不知道赔多少万了，但就这样俺也要做下去，俺不能在乡亲们那里把脸面和信誉丢了呀，要不以后生意都做不成了。”说到这里，聂小凤流下了眼泪。

　　4月19日上午，记者跟随聂女士来到了河南农大科技院种业有限公司，该公司的执行经理李英杰解释：“种子是我们从北农大直接购进的，我们也向他们多次反映上蔡县出现的情况，但他们也没拿出个解决方案，他们解释说可能是天气原因，这个品种既不是假种也不是劣种，只是不适合去年驻马店的天气！”

　　李经理做了个比喻：“都是同样的人要是论喝酒的话，有的能喝8两，有的能喝7两，承受力不一样……”李经理的说法是，每个品种的玉米承受天气的能力不一样，所以才出现这种问题。并称没有一家搞种子的公司没出过问题，出现这种问题很正常。

　　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当着李经理的面，聂女士拨打了北农大种子公司曾经理的电话。曾在电话中交代该事由李英杰负责处理，然后便以自己在开会为由挂了电话。而李英杰则说：“我解决，我能咋解决，我的公司也没钱，也不能拿个几万给农民补偿一下，我也没办法解决啊。”

　　走出该公司后，聂女士不时地叹气，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家。几个月来，聂小凤一直租住在郑州。“我现在也不是躲乡亲们，他们也都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在郑州主要是找卖给我种子的公司，啥时候把事情圆满解决了，我才能回家给亲人朋友赔不是。”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嘴边一直念叨着：“有家不能回的滋味太难受了，揪心！”